季羡林写了我小时候的资料。

我在老家才六年,能回忆起的东西很多,但我不想再写下来了。是时候和我灰黄色的家乡说再见了。

我六岁的时候,是春节前夕。公历可能是1917。我离开了父母和家乡。我叔叔带我去了济南。我叔叔的生命现在大概已经结束了。我是他两个兄弟中唯一的男孩。他要想把我培养成人,以后只能去济南了。这可以说是我人生中最关键的转折点

点,不然我今天还会在老家种地(如果能活的话),这当然是好事。但是好事有时也会变成坏事。“文革”期间,我好几次想,如果不是舅舅把我从老家带到济南,我会一直过着浑浑噩噩但很安逸的生活。我怎么可能被一个“革命者”打倒,身上一千尺也翻不了身?唉,世事多变,人生易老。真的很无奈!

到达济南后,我度过了悲伤的一天。很难理解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离开妈妈是什么感觉,除非他有亲身经历。好几次从梦中哭醒。虽然这个时候不仅可以吃白面馒头,还可以吃肉;但我宁愿吃红高粱糕,吃苦咸菜。这个愿望当然只是一个幻想。没办法。久而久之,我就习惯了。

我叔叔雄心勃勃,非常关心我的教育。先安排我读私立学校。老师是一个留着白胡子的老人,脸色严峻,令人望而生畏。每天,当你进入学校,你首先向孔子的牌位敬礼,然后是“千孙赵丽”。差不多同一时间,舅舅把我送到第一师范附属小学读书。这个地方在老城墙里面,这条街叫关胜街,看起来很气派。其实“官”也是“棺材”,整条街都是棺材做的。这时,五四运动大概已经开始了。校长是第一师的兼职校长。他是山东的主要人物。在一个小学生眼里,他是个大人物,不能轻易见面。没想到十几年后,我大学毕业去济南高中教书,我们成了同事。他是一名历史老师。我对弟子很恭敬,他却再三感谢。我当时就想,人生真是变幻莫测啊!

因为校长是改革派,我们的语文课本都改成白话文了。课本上有一段话叫《阿拉伯的骆驼》。这个故事众所周知。但当时对我来说很陌生,很新鲜,读起来觉得很有意思。我简直爱不释手。然而,这篇文章引起了麻烦。有一天,舅舅翻看我的课本,我只看到他突然生气了。“骆驼怎么会说人话?”他很愤怒。“这个学校读不下去了,要转学!”

所以我转学了。转学手续比现在简单多了,只需要一次口试。而且口试很简单,只给几个单词让我们认。我记得字中间有个“骡子”字,我认出来了,所以决定做高一。一个比我大两岁的亲戚没认出来,就定为初三。一句话,我占了一年的便宜。这是一则轶事。

这所学校靠近南围子墙。校园很宽,有很多树。花草茂密,景色优美。在一个用木架支撑的柴门上,有一块木制牌匾,上面刻着四个大字:“遵规守纪”。我当时不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只是觉得有很多笔画好玩。我每天从这个木牌匾下进进出出,上学,打游戏。当时我直到后来才知道,立牌匾的人的本意无非是让小学生们守规矩,做好孩子。但是用了四个奇怪的词,孩子谁都不懂,结果也没用。

我“遵守规则”了吗?大概没有。我们有一个圆鼓鼓的算盘老师,我们给他起了个外号,邵茜儿(济南方言,意为蝉)。他对学生特别粗鲁。算盘,打错了,打了个板子。珠算中难免出现十个八甚至上百的错误。我们都有很多冲浪板。不知道是谁嘟囔了一句“我们把他弄走吧!”“马上得到大家的同意。我们,一群十岁的孩子,也要“造反”了。约定好了,他上课的时候,我们就把教学台翻过来,然后一起离开教室,躲在假山后面。我们认为这一招真的很高明;如果成功了,老师会很没面子,不得不收拾东西回家。然而,我们班有“叛徒”。虽然只有几个人,但他们努力拍老师的马屁,不离开教室。这大大增加了老师的嚣张气焰。他知道自己还有“群众”,于是他很厉害,一会儿用大竹板打我们这些小“造反派”,我们每个人的手都肿得像馒头。但是没有人流泪。以后每每想起,都觉得可以写进我的《胜利的故事》“革命无罪,造反有理”,要是当时有个伟大的“革命家”创造了这两句口号,那该多好啊!

说到学习,我记得三年之内,我有两个A,三个A(只有三个A),两个B,一个B。总的来说,他们是优秀的。但不是一流的。其实那时候我也没有好好学习。玩的多,学的少。我们班的第一名是李昱和,他每年都是第一名。他比我大五六岁。他看起来很成熟,死记硬背,很努力,每天皱着眉头,不笑,不跟我们打架。我从来没有野心,也根本不想争状元。但我对一个老学长毫无敬意,还看不起他,认为他不是我的种族。

虽然我对常规课不感兴趣,但是有一件事我很感兴趣,那就是看小说。我叔叔是个古板,把小说叫做“闲书”,不准我看。在家里,我的书桌下有一大桶白面,上面铺着高粱秆(济南方言)做的“席子”。我坐在桌子前,上面放着四本书,但我读的是旧小说,如《龚澎》、《济公传》、《西游记》、《三国演义》等。红楼梦大概太深奥了,我理解不了。黛玉整天哭,我不喜欢,所以受不了。其余的书读得津津有味。突然舅舅进来,我赶紧掀开盖被,把闲置的书扔了进去,嘴里念着《孔子》《诗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