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明代白银货币化的思考

晚明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重要时期，其意义在于它处于一个重要的历史转折点，是中国古代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的开端，是经济全球化的开端。

一个

至于明代中国与世界的关系，笔者初步从海外政策的角度进行了探讨。随着研究的深入，笔者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一个根本问题，那就是政策是表面的，而在政策演变的背后，影响政治的更重要的因素不是政策变化本身，而是整个社会的变化或者时代的演变。如果仅仅停留在政治史的范畴，停留在政策层面，就很难梳理出社会发生的巨大变化。因此，社会变迁的原因需要深入到极其复杂多变的社会中去探究。

在中国历史上，白银最终从一种珍贵的商品走向了完整的货币形式，尤其是在明朝。研究明代白银本身具有重要意义。然而，它的意义远不止于此。西方学者贡德·弗兰克《白银资本》一书的译本出版后，白银问题引起了广泛关注，一时间书评如潮。然而，该书的出版并没有弥补以往白银研究的不足，反而使研究的实证问题尤为突出。

长期以来，学术界主要从资本主义萌芽和商品经济发展的角度来论证和解释晚明社会的显著变化。近年来，许多学者对过去形成的“规范性”认识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和质疑，这说明研究正在深入，研究范式的转换势在必行。但迄今为止，学术界对晚明货币经济的快速发展关注不够，对明代白银不同寻常的货币化进程及其巨大影响关注较少。事实上，货币经济和商品经济的发展是紧密联系的，但又是相对独立的。货币变化不一定是商品经济变化的直接和必然结果，这一点已经被货币主义者所证实。笔者对明代白银货币化的考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试图从一个全新的视角去探究晚明的社会变迁。

二

白银在明代经历了一个不寻常的货币化过程。明朝初期，白银不是法定货币，明朝禁止金银交易。打开《明典》可以看到，明典体系中有“钞法”和“钱法”，却没有“银法”。但明代后期白银在全社会广泛使用，白银在货币流通领域占据主导地位。时至今日，白银发生的巨变，是基于明英宗在明史正统初年的“禁用银”和“朝野皆用银”，认为这是朝廷法令执行的结果。但对明史的高度概括是有问题的。通过对明初至成化年间徽州427份土地交易契约中货币使用情况的分析，凸显了明代白银不同寻常的货币化过程。

明代白银货币化始于民间，经历了一个自下而上的发展过程。直到成化、弘治(05年底16年初65438)才被政府承认，自上而下开始。最重要的扩张方式就是将税收转化为白银。明朝以后，白银从官方的非法货币变成了事实上的合法货币，白银货币化在全社会蔓延。随着白银货币化进程的加快，白银已经渗透到社会和人们日常生活的各个角落。没有货币流通，就没有活跃的市场。贵金属货币循环流通，注入人们的一切社会经济生活，使得市场空前活跃。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一时期商品经济的繁荣、商帮的形成、城镇的兴起，都是从这里开始的，或者说可以立足于此。因此，它带来了一系列的制度变迁，也引发了整个社会的变迁。到嘉靖时期(65438+1940年代)，这一货币化过程基本完成。隆庆元年(1567)，明穆宗下诏:凡买卖价值超过一银元的货物，银两并用；不允许超过一美元。这一法令在明代白银货币化的客观现实中被明确为“既用钱，又用钱”。其重要性在于，这是明朝第一次以法权的形式确认白银为法定货币，是法权的形式将白银固定为主要货币。所以也可以看作是明代银本位货币制度建立的证明。

三

因为白银渗透整个社会，各行各业从上到下都产生了对白银的需求。这种巨大且不断增长的白银需求，凸显了当时国内白银储备与白银开采严重不足之间的矛盾。需求远远大于供给，白银的价值增加，不可避免地要寻求海外市场。旧的对外贸易模式——朝贡贸易已经不能满足需要，私人海外贸易蓬勃发展，明朝的海外政策发生了变化。市场发展很大，基本覆盖全国后，迅速向海外扩张。

中国海外贸易的发展直接刺激了日本银矿的发现和开发。与此同时，西葡人从东方而来，刚好在16年的40年代到达日本。他们立即发现中日之间的丝绸白银贸易可以获得丰厚的利润，于是积极参与其中，开展积极的中介贸易，并将贸易范围扩大到欧洲。西班牙向亚洲扩张后，几乎马上就发现了需要白银来换取中国货物的事实，随之而来的是美洲银矿的疯狂开采和运输。这些事件的发生似乎不能用时间的巧合来解释，而只能用中国的需求推动了世界矿产的发展来解释。所以日本银矿产量的突然大幅增加，应该说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受到中国巨大需求的刺激。说到美国白银，我们过去大多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那就是西方开始探索新航线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对黄金的需求，而不是白银。16世纪下半叶美国白银大量开采，与中国的贸易需求密切相关。可以说，中国白银货币化促进了日本和美国白银矿产的发展。丹尼斯·弗林和阿拉图洛·杰拉尔德提出世界贸易诞生于1571。我们认为，如果以上述活跃的白银贸易为起点，时间应该提前到65438+1940年代，即中国对白银的需求较大，开始向海外寻求更为合适。就在那时，一个世界贸易网络开始建立，世界市场的雏形开始出现；白银成为世界货币，在世界整个历史的形成过程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四

明朝是中国历史上最复杂多变的时期。在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基础上，白银从民间自发兴起。这一白银货币化的过程在中国社会形成了强劲的发展趋势，不仅完成了货币制度的变革，而且渗透到整个社会，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变革。以贵金属和白银为标志的明代中国，关联着两个重要的历史转折点。一个是中国古代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的开始。

简而言之，它反映在许多层面的深刻变化中:

(1)货币层面上，由贱金属铜币变为贵金属白银；

(2)在税收层面，从体力和强迫劳动向货币税的转变；

(3)在经济结构层面，由小农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变；

(4)在社会关系层面，人与物的依赖关系发生了变化；

(5)价值观层面，从重农抑商到重商；

(6)在社会结构层面，由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变。鉴于此，我认为白银货币化的过程就是中国社会经济货币化的过程，也就是中国市场经济萌芽的过程。这是我们研究晚明社会的一把钥匙，证明了晚明社会变迁具有根本性社会转型的性质。

另一个是经济全球化的开始。白银货币化是转型中的中国与形成中的整个世界联系的产物，即中国与世界互动关系的产物。这里我想强调的是，由于中国社会内部的变化，初步奠定了白银货币化，产生了巨大的社会需求，市场经济以前所未有的发展态势萌发并大规模扩张，从而中国主动走向世界。而不是像以前所知道的那样，是西方被动地将中国带入世界。世界经济体系不是西方创造的。在世界逐渐形成为一个整体世界的时候，中国在明代积极参与了世界经济体系的初步构建，为整体世界的出现做出了重要的历史贡献。就此而言，明代白银货币化意味着中国的社会转型和整个世界新时代的到来，在中国乃至世界历史上都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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