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被降级的史诗
在唐代,文人被贬谪是很常见的。被贬谪的诗人,来到一个遥远而偏僻的贬谪之地,除了恶劣的自然环境和恶劣的生活条件,还遭受着心灵的孤独。生长在北方的诗人,初到南方,往往会因为语言不通而导致与当地人的疏远和隔阂,会使他们的孤独感日益加深。柳宗元所谓“异服异音不可亲”,典型地表现了这种心态。
作为被贬谪的人,他们经常被社会歧视,被朋友误解,被别人忽视,被上级压迫。除了孤独,他们还感到深深的羞辱。本来他们就有很强的进取心和社会责任感,渴望在政治上有所作为。然而,随着他们被流放时间的延长,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有限的生命时间在穷乡僻壤白白流逝,他们被社会抛弃、被关押在监狱里以致生命逐渐被抛弃的怨恨会不断加强。
因此,这些贬谪文人将仕途的不幸化为文学精神的升华,将文学创作视为自己生命的另一种存在形式,以此为动力定位和重建自己的精神世界。
当然,不同的性格和人格对生命的毁灭表现出不同的反抗精神。所以,下面,我就举几个唐代重要的贬谪诗人,来讨论一下政治贬谪对他们精神思想和文学创作的影响。
一、李白:从狂野浪漫到悲愤不平
李白施展抱负、干一番大事业的毕生幻想,在他的诗中随处可见。他在《李咏》诗中说:
大鹏一日随风起,冲天万里。
如果风力减弱,它仍能扬走汹涌的水流。
别人看到我不变的语气,都在嘲笑我的大话。
傅玄仍然可以害怕来世,但她的丈夫不能年轻。
他把自己比作《庄子》里那个搅天搅海的大鹏,对自己的政治才能充满自信,被世人嘲笑。他还用孔子的话“来世可畏”来为自己辩护。
李白擅长描写祖国的大好河山。他的诗和王维、孟浩然的诗不一样。如果说王维、孟浩然的山水诗是工笔,那么李白的山水诗就是写意。他往往不去描绘一草一木,而是从宏观的角度去吸收大自然的魅力。长江、石崖、万、幽岩、古树,都是一到他笔下就飞的,都被他赶跑了,用自然创造了一个神话世界。比如庐山的风景,写在一首鲁山歌里给御史鲁徐州:
金门通向两座山脉,一条银色的小溪垂向三座石桥。
香炉峰瀑布和它隔着一段距离,高耸入云的重崖。
朝霞红了翠云,鸟儿飞了,也长了。
高处的天空和低处的天空之间,大河一去不复返。
天苍苍变风,河九浪流,如雪山。
这是多么壮丽的气势啊!它真的能打开读者的思维,让人感到恐惧,开始成长。只有李白的头脑才能装下这样的气势,也只有李白的神笔才能写出这样的气势!
但是,自古以来,凡是有才华的人都是高傲的,李白也是如此。当时的朝廷昏庸而强大,他的政治野心根本无法实现。李白对这样的情况不满,甚至对腐朽的达官贵人不屑一顾,嗤之以鼻。因此受到朝廷腐朽势力的诋毁,最终被排挤出长安。虽然仕途的跌宕起伏和仕途的坎坷未能使怀揣“上为王师,下为朋友”的李白实现“争天撼地倾海”的宏愿,但他在诗歌创作上达到了顶峰。在此期间,他写下了一系列揭露唐朝统治阶级黑暗、表达救世济世理想、反对黑暗现实、鄙视权贵的震撼人心的作品。《蜀道难》是这一时期的代表作之一:
在高高的旗帜上,六条龙驱动着太阳,而在下面很远的地方,河流鞭笞着它扭曲的河道。这样的高度对于一只黄鹤来说都是困难的,可怜的猴子吧,它们只有爪子可以用。绿泥山由许多圆圈组成,每走一百步,我们要在它的土堆中间转九圈。我们气喘吁吁地掠过猎户星座,经过井星,然后双手抱胸,呻吟一声倒在地上。我们怀疑这条向西的路是否永远没有尽头,前方的可怕道路变得越来越暗,甚至更暗。除了被古老的森林包围的鸟儿的叫声,什么也听不到,雄鸟平稳地旋转着,跟着雌鸟。寂寞的月亮下,空山上的布谷鸟向我们发出忧郁的声音。
安史之乱时,李白因为是王勇李林的副官,被以“不服从”的罪名流放到夜郎。李白贬谪夜郎,虽然避免了在战乱中颠沛流离,但也经历了三千里跋涉、奔波劳累、风餐露宿的痛苦。蜀道难通,难于上青天。然而夜郎的风景是寂静的,只有来自山腰的深深叹息淹没在长长的沟壑里。风和水,紫烟。从此,诗教之风在青山如云、万顷山波如海中深入人心。一曲《夜郎怨天住,明月楼鲜有消息》,一曲《拔剑打前柱,悲歌难复》;一曲“玉帝吹黄鹤楼,江城五月梅花落”。从此,李白彻底与政治隔绝。
二、王昌龄:从雄伟崇高到优雅美丽。
王昌龄早年写边塞诗较多,体现了强烈的爱国思想。每一章都是杰作,第一章是战歌。特别是王的《两堤》(第一堤)说“秦之明月汉之关,长征之人不归。但使龙城飞,不教呼玛过阴山。”它也被称为唐朝的杰作。
全诗的主旨是最后一句表现出来的爱国豪情,悲壮,给人以壮阔之感。诗人从秦汉明月开始写,千年悲壮。万里招人,一日无回。他在沉思历史的同时,不仅写出了他对那些勇于献身边疆的人的同情和民族自豪感,也隐含着对那些现实中不会做人的人的讽刺。如此丰富的内容和深刻的情感被压缩在短短的四首诗里,含义细腻曲折,感情俊朗,很了不起。
有人说,就看一个人的性格,看他交的朋友。由于王昌龄、李白、孟浩然都是好朋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王长龄一定是个标新立异,特立独行的人,而且当时也在诋毁很多招数。
在长期的贬谪中,王昌龄感到悲愤。但由于他对忠义的信仰,对入世的执着,对玄学之路的体认,对外界的向往,不断化解现实与理想的矛盾,心态变得开朗豁达,自信超越,深情飘逸。如《芙蓉客栈与辛健别离二首》:
蒙蒙烟雨,一夜之间笼罩了吴的天;清晨送你,寂寞到楚山悲伤无限!
朋友们,如果洛阳的朋友请我来;就说我还是冰心Okho,坚持信仰!
借送亲朋好友写自己的心事,用“冰心在玉壶”来形容自己高洁,寓意含蓄,风格鲜明坚定,但到了唐代,却创造了独特的精神境界,作为一家脱颖而出。
三、韩愈:从紧张到孤独和悲伤。
韩愈的仕途并不顺利。他经过四次考试才获得了做官的资格。他求官快十年了,却没有官职。之后身价水涨船高,几经沉浮才被任命为刑部侍郎。按理说他应该非常珍惜,小心翼翼,少点叛逆,但他却为国家和国王献身于“除恶”。文章写得针锋相对,不顾头上的黑纱能不能保住,不顾脖子上的人头有没有危险,最后迁怒于主人,被贬为潮州刺史。
韩愈一生致力于人间,是非感极强,性格平淡直爽,态度不屈。被贬潮州,对韩愈打击很大。真是大起大落,更何况一个女儿死在了离开的路上。当他到达离首都不远的蓝田县时,他的侄子韩翔和他一起旅行。此时的韩愈,悲歌当泣,慷慨激昂地写出了一篇著名的文章《左迁蓝通以示侄孙项》:
天上一封信打,晚上潮州路八千。
欲为智者消灾,愿衰而惜老!
云横走岭的家在哪里?大雪阻碍了马的前进。
知道你远道而来,应该是有意为之,好让我在河边收尸骨。
“家在何处”“马不前行”这几个字透露出怎样的心酸?最后一句“让我们在河边照顾我的尸骨”,是在向侄孙解释丧事,进一步透露出说不出的愤怒。
此外,韩愈还写了一首七言绝句《湘中》,上面写着“猿忧鱼,自古是汨罗。苹果藻满无处饮,空闻渔人扣船歌。”自汉代贾谊贬谪长沙并撰写《悼屈》以来,悼屈成为表达失意感的常用手法。韩愈的诗别出心裁。他没有哀悼,而是写道没有地方可以祭奠。不直接用典故,比如最后一句“渔夫”,几乎看不到典故。全诗以神秘空灵的意境衬托出我心中的迷茫和惆怅,更深刻地表现了这个世界没有一个知己的孤独和忧伤。
四、柳宗元、刘禹锡:终身贬谪。
柳宗元和刘禹锡的政治经历非常相似。他们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贫困和隐居中度过,但思想性格却明显不同。虽然两人都遭受了同样的磨难,但刘禹锡依然保持着倔强而凶狠的精神,对时代的弊端嗤之以鼻,对暴发户嗤之以鼻,昂首阔步。虽然屡遭打击,但他的抑郁得到了发泄和超越。柳宗元性格阴郁,对社会人事的深入思考和快速理解加深了他的性格气质。他只能把对时事的愤怒和自伤的焦虑和悲哀寄托在自己崇高而高贵的臂膀上,却对导致自己终身沉沦的政治悲剧始终念念不忘,难以抽身。
(一)柳宗元的怨恨与愤怒
刘的诗描写了他的贬谪之痛,读来令人震撼,如《从柳州城楼到我的张、丁、丰、连四位同道:在这城楼尽头,旷野开始,我们的思念有海有天那么远。
惊风乱莲水,密雨斜侵虢国城墙。
三百英里以外什么也看不见,除了模糊的树林和山脉,还有九条蜿蜒在我们肚子里的河流。
这就是他们把我们送到的地方,这个有纹身的人的地方,甚至没有信,让我们和家保持联系。
在诗中,用“惊风”“密雨”来形容艰难和急迫,非常形象。这两句话既能象征险恶的政治环境,又能深刻传达诗人的恐惧,而对联《山树》则描绘了荒野的苍凉与孤独。全诗被刺骨的风雨和萧骚躁动的气氛所笼罩,传达出内心“无边的悲伤”。的确如沈德潜所言,“刘氏善丧,有媚态之感。”
(二)刘禹锡的豁达活泼
白居易送给刘禹锡一首诗,诗中说“风景长而寂寞,满清官位废。”他以为大部分同事都升职了,只有刘禹锡在凄凉的状态下虚度光阴。显然,他对刘禹锡不公平,就像他诗里说的:“我也知道被子的名字会叠,二十三年大部分都会叠。”对此,刘禹锡本人要开明得多,他在赏诗中乐观地写道:
群山苍凉,群山沉寂了二十三年。
回来是人,我和柯蓝人一样,只会吹笛子,空自惆怅。
在船的一边,千帆竞赛;病树之首,万年沐逢春。
今天,听你唱一首歌,喝一杯酒,振作起来。
“沉船”和“病树”是他一生中总结的两个意象,但诗中并无怨恨。而是安慰白居易不必在意自己的人生失意和事业失意,表现为对世事变迁和仕途升迁的一种豁达开朗的态度。就像他诗里说的,沉船的那一边,千帆在竞争,病树在前头。流亡生活了20多年,他并没有感到压抑和伤害。那是因为他经历了人间的荣辱,见证了别人的风风雨雨。
永贞的降职对刘禹锡是致命的打击。他有一百个理由去怨恨、沉沦或隐居,但诗人没有被打倒。他没有以泪洗面,失了心,隐居江湖,傲然漫游林泉,甚至流连于诗酒,与月作爱。他甚至没有止步于抱怨和泄愤,而是以英雄般的乐观态度对待生活,有悲无悲,无怨无悔,不沉沦,不颓废。在贬谪的诗歌中,他所表达的感情的风景是明亮而清新的。遥望洞庭,只见“湖光月色,池面无风镜。”遥望洞庭湖,银盘里有一只青螺。"
刘禹锡不仅创造了中国文人23年放逐期的新纪录,而且以豪迈乐观的精神开创了一种全新的放逐诗歌风格,打破了贬谪文学沉湎于苦涩与孤独的数量,开辟了放逐诗歌创作的新路径。降职对于文人来说绝对是一场政治悲剧,他们的内心难免笼罩着莫名的悲伤。上官仪、李乔、苏伟道、宋、柳宗元、李德裕等。著名文人,经不起生活和灵魂的双重磨难,死于南方。即使是日常生活中高傲豪迈的李白,一旦历史久远,也变成了“愿结九江河,添千泪”的低靡。至于韩愈,一被贬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叫他的侄孙“到河边收我的骨头”,不过是一种悲哀。早年批判权豪最多的白居易,一旦贬谪,已“消其忧喜,消其胸中是非”,躲在庐山与僧人结缘,以诗酒为生。
可见,贬谪到唐代文人,无异于灭种。在如此巨大的人生落差中经受住生活和灵魂的磨难,保持平衡乐观的心态和积极向上的精神,是非常困难的。所以,唐代绝大多数的流放文学作品,还是以“怨”为主,多为悲谈或怒争。